【中華之聲】以色列遊記系列(一) - 林敏君 June
May God Bless You，Jerusalem！【1】
序：從Córdoba到以色列
今年年初，師公Paco Peña的一首Peteneras令我連續睇兩晚現場都淚流滿面……到底係怎樣的故事，才讓這種猶太人的歌調滿是沉痛的憂傷，卻又帶住深刻的堅強？
而回想起舊年的西班牙之旅，師公的故鄉Córdoba係其中最有情懷的所在，而這種情懷帶住一種來自猶太街區的文藝氣質，一直令我念念不忘……於是就有了遊記《漫步Al-Andalus的後花園》。
但那些1492年後被驅逐的猶太人去哪裡了？他們現在怎麼樣了？估唔到，自己咁快就會去以色列！一來以色列睇起來唔容易去，二來這個地方太厚重，在旅行的must清單裡，應該放在更靠後的位置上……但當土耳其、埃及等地安全系數持續上升的時候，我心心念念的中東啊，以色列幾乎成為了唯一的選擇……於是從決定到買機票，我只用了唔到一個星期的時間！
而這個猶太人的國度有著一連串的美譽：中東唯一的民主自由國家、中東科技發達程度最高的國家、世界上創業密度最高與人均擁有高科技公司最多的國家、世界上安檢最嚴格飛機最安全的國家……好吧，唔曬啦，以色列係我繼義大利與西班牙後“認真旅行”的第三國，認真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
回來之後更加係久久不能忘懷，似乎我已經習慣了每天一大早起來就去西牆看猶太人祈禱，去教堂聽教士唱詩，並與整個耶路撒冷老城一樣，沉浸在黃昏的穆斯林的歌聲之中……
預告視頻連結：http://t.cn/RW4kkKi
回歸，值得兩千年的期待！
從坐飛機開始，我就開始遇見傳說中的猶太人！一位戴黑帽，著黑西裝，留住一大把絡腮白鬍子的老爺爺就坐在我從廣州飛莫斯科的頭等艙，我跟住他在莫斯科轉機，在候機的時候，他就拿出聖經，對著牆，一邊念，一邊點頭！——這就是傳說中的正統猶太人！
而莫斯科飛特拉維夫的飛機上，更加有好多猶太人，佢哋好多都拿住本聖經！然後在特拉維夫入境的時候，更加見到有猶太人一邊排隊，一邊讀聖經！！！
對於我這個凡夫俗子來講，這真係一個奇特的現象啊！猶太人到底係有多麼的虔誠啊！我只係覺得，這些正統猶太人的打扮實在係太有型啦！特別係一大把白鬍子，就好似聖誕老人咁~
真係忍唔住拍咗好多……後來仲遇到這位老爺爺，彼此眼神接觸後他向我笑了笑，於是我就直接搭訕影相啦，啊，老爺爺好nice啊！
都真係好少見，一位全套西裝的老爺爺，在市場買咗大包細包的東東後，還步履非常瀟灑咁去拿單車！
幸運如我，可能撞上了耶路撒冷最多猶太人的時候，因為一年一度的Sukkot“住棚節”，好多外國的猶太人都回到耶路撒冷過節呢！Sukkot係三大猶太節日之一，為了紀念摩西帶猶太人出埃及，在沙漠行走四十多年，住在棚屋裡的日子……摩西出埃及，不管是傳說還是歷史——因為那幾乎是不可能的——都成了猶太人生命中的啟蒙——不管有幾多艱難險阻，只要堅持信念，努力不懈，就能創造奇跡！——我想這是猶太人三千幾年來都堅持的精神，因為近代猶太複國主義與以色列建國的過程，何嘗又唔係再一次的“出埃及記”呢？
摩西出埃及，係以色列歷史的起點，摩西“十誡”更係猶太教的創教基礎，可想而知Sukkot係有幾重要啊！而猶太人更將出埃及的成功歸因於上帝的感召和激勵，並對此滿懷感恩！是啊，當我們努力去做某件事的時候，不努力當然不會成功，但努力了也不一定會成功，我們時常會遇到好多自己無法控制的因素，所謂天時地利人和，成功並不是個人努力的必然結果，無論你是否相信你所遇到的機遇同幫助是否來自上帝的恩賜，都係需要“感恩”的~
我在Sukkot前一日的下午去了Mahane Yehuda市場，啊，真係好熱鬧啊！就好似我們過大年三十一樣，大家都去市場買買買，人人都拿住大包細包的過節食物！所謂世界十字路口的精華，真係都在市場裡面啊！滿眼都係有趣的貨物，有趣的人！
而更特別的係，在市場對面，有個臨時的大棚，從裡面走出來的人，個個都春風滿面咁拿住一長條綠色植物……原來裡面全部都係猶太人！賣的東西清一色就係四種不知名植物！而且每個人都好認真咁挑選！——我想這一定係同過節有關的！
原來這四樣係Sukkot的吉祥植物：棗椰樹枝、芭樂枝、柳枝和香櫞，是用來祈禱的，為了慶祝豐收並感謝上帝的恩賜……唔怪得人人都要買啦，而且要買最好的！
而過節最重要的就係“回家”，回家與家人團聚，一起祈禱，一起感恩……於是我在Sukkot前一日的耶路撒冷中央車站，遇到了好多回家過節的士兵，一個個背著行李並拿住槍，準備坐車回家……啊，在這個全民皆兵的國度，拿著槍的士兵真係一道亮麗的風景線啊！係咪好帥好有型？
事實上，猶太人唔單止係我們所認識的那樣虔誠敬神，熱愛書本，擅長做生意，但他們更加係不折不扣的戰鬥民族！雖然睇起來歷史上的猶太人都係被趕來趕去，逆來順受的，乖乖咁交出所有錢財就進集中營了。但其實，“以色列人”的意思就係“與神角力的人”，古以色列人驍勇善戰，其傭兵更聞名於中東。想想猶太祖先King David，更加係用一顆小石頭打死巨人歌利亞的啊，何其的英勇善戰啊！現代以色列就更加唔使講啦，建國七十年來一直被群毆，但從來未輸過，五次中東戰爭，越打越強大！Mossad摩薩德更加係齊名於CIA、KGB和MI6的傳奇……而我覺得這種“戰鬥”都係為了“回歸”……
By the rivers of Babylon, we sat and wept when we remembered Zion.
On the poplars there we had hung up our harps,
For our jailers asked us to sing them a song.
But how can we sing a song of the Lord in a strange land?
——《Psalms》
自從西元前586年第一聖殿被毀，猶太人被放逐到巴比倫，“回歸”就已成為了猶太人血液裡的渴望……可以話，一直到1967年的“六日戰爭”，經歷了兩千幾年的流亡與苦難，猶太人先算係真真正正咁“回歸”錫安Zion，回到西牆下祈禱——即使這只係第二聖殿的一小段殘垣……而今的Zion Gate還可以看到滿是彈洞，這就是“六日戰爭”中以色列軍隊攻入老城時留下的，雖然有小小心痛古城牆變得千瘡百孔，但不由得想起毛澤東的“當年鏖戰急，彈洞前村壁。裝點此關山，今朝更好看。”——就讓歷史，寫在歷史上吧！
所以，這種“回歸”實在係得來不易，更何況地處於伊斯蘭世界的包圍之中？所以亦唔難理解，為何以色列要有這麼強的戰鬥基因，因為他要用最強硬的方式來捍衛這種“回歸”……
而對於猶太人，這種“回歸”的確如Shimon Peres佩雷斯所說的那樣“祈禱了兩千幾年”……在安息日、贖罪日、逾越節、光明節、住棚節等一個個猶太傳統節日裡，猶太人都會停止工作，停止經商，停止駕駛，甚至停止用手機，而只做一件事——與家人一起舉行傳統的宗教儀式，祈禱，感恩！
真係好有幸，我在耶路撒冷經歷了“Sukkot”住棚節和“Sabbath”安息日，在下午市場的熱鬧之後，前一天還是異常擁擠的塞車又塞人的耶路撒冷，就開始安靜下來，直至夜幕降臨，就完完全全的安靜下來……聖城，散發出一種難以言喻的美！
祈禱，奉上最純粹的真心
我在耶路撒冷住咗六晚，除咗半日死海，半日伯利恒，半日還在特拉維夫外，其他時間都沉浸在聖城……真係巧合，我第一次入老城，就係Sukkot的第一日！進入Jaffa Gate的那一刻，心裡不由得一陣狂喜，哇！The Old City！！！
我以為我四點幾鐘起身入城已經好早，但點知路上就遇到好多猶太人……我連續四日入咗老城，發現只要見到猶太人入老城，跟住他們，就可以去到西牆！猶太人入老城的原因似乎只有一個——去西牆祈禱！亦唔知點解，四日老城，我真係日日都去咗西牆！
我第一次去西牆的時候，天仲未開始光，燈火通明之下，猶太人已經在祈禱！而更多的猶太人亦陸陸續續咁拿住昨日買的“四祥植物”來到西牆！
我係一個入寺廟唔燒香，入教堂唔禮拜，從來都唔會在宗教場所從事宗教活動的無教派人士……但今次出發前，我唔知點解好沙膽咁問歐sir“您有咩想同上帝講？我幫您寫張紙仔啊”哈哈哈！於是我就真係幫佢寫咗封信俾上帝……好啦，既然係咁，咁我都寫一封啦~
清晨的西牆人唔算多，好安靜，可能咁早來的人都特別虔誠嘅，大家都係捧住聖經、低住頭、低聲祈禱，感覺真係好莊嚴、好神聖……
西牆上真係所有牆隙都塞滿咗紙條！好唔容易先搵到個窿，我就將兩封信塞入去，而且儘量塞得深點，深到我的手可以觸及的地方……啊！當我的手觸碰到西牆石頭的時候，啊，好滄桑，好古老啊！真係忍唔住摸多幾下……唔知點解，我的眼淚就流出來了！
原來“哭牆”的名字係真嘅！估唔到真係會“哭”！抬頭望望，天濛濛光，一群鴿子飛過，此情此景真係好感動！難道這就是“感召”？——估唔到從來唔許願的我，第一次許願居然會在世界上最神聖，最接近上帝的地方——Holy of Holies！——這裡要感謝歐sir，如果唔係因為佢，我可能就唔會真係去寫信俾上帝，就唔會領略到“哭牆”的震撼……
西牆，係猶太第二聖殿留下的殘牆，亦係King Solomon所建的第一聖殿的所在地，所以猶太人將這個建有聖殿的Mount Moriah稱為“Temple Mount”聖殿山……因為山上有一塊巨石，就係天地初開時Adam誕生的地方，就係Abraham獻祭兒子Isaac，亦係King David迎回“約櫃”的地方，被稱為“世界中心”……
而今，猶太人最神聖的地方，其實在西牆地道裡面，因為地道中的某一段，係距離“聖殿”最近的地方……於是，在狹窄昏暗的西牆地道中，我也見到了捧住聖經淚流滿面的祈禱者……但猶太人始終相信，當救世主Messiah降臨的時候，就係建造第三聖殿的時候……
可惜，猶太人的第三聖殿可能永遠都無法實現了，因為就在“Temple Mount”的那塊巨石上，穆斯林建成了Dome of the Rock岩石圓頂清真寺……傳說“最後的先知”Muhammad就在這塊巨石上“乘馬登天”，於是耶路撒冷成為了繼麥加和麥迪那後的伊斯蘭第三聖地，Dome of the Rock成了名正言順的“第三聖殿”，而“Temple Mount”亦成了“Al-Haram ash-Sharif”——穆斯林的尊貴禁地……
這真係一個好奇特的情景啊，每每拍攝西牆，都難免會拍到上面的岩石圓頂清真寺，在同一個地方，猶太人在山下，穆斯林山上，同樣worship住他們的上帝，是同一個上帝嗎？……其實此前我有小小顧慮，因為歐sir係天主教徒，我在猶太人的西牆許願真係合適嗎？這是同一個上帝嗎？
後來我和兩位來自瑞典的基督教徒搭台午餐，於是我就開始搭訕……右邊這位大鬍子居然係第十次來耶路撒冷！我問他作為基督教徒會去西牆祈禱嗎？他說“會啊！我非常喜歡西牆呢！”他好明確咁講，“基督教誕生於猶太教，同根同源”……於是我們還圍繞耶路撒冷談了好多，臨別時，那位白髮老爺爺仲同我講“May God bless you!”，雖然唔係教徒，但我覺得好感動，我感到了一種好真誠的祝福……
我始終覺得，篤信的人，能夠在物欲橫流的世界中保持住一顆純粹的“真心”……而《Talmud》塔木德亦講到：“我們的主要求的是我們的一片真心，而真心乃凡事之根本。因此，哲人們說即使不信猶太教的人只要有虔誠的心，在未來的世界裡，同樣佔有自己的地位。不可否認，用高尚的道德思想和忠於上帝的智慧充實自己心靈的每個人，肯定屬於未來世界。”
是的，我不信教，但西牆下，猶太人的真心，卻令我再次落淚……
在Sukkot的第二日，我見到人群中的一個少年好大聲、好認真咁讀聖經，然後全家人圍起來，一個個搭住肩繞住經書唱歌，長輩們逐一向少年送上祝福……成年禮？但睇起來比紀錄片中的簡化好多……但這麼近，這麼真切，啊，好感動啊！我不知道這種猶太教的儀式是否真係可以將生命中的歡樂神聖化，神聖的歡樂到底係一種咩感覺？但眼前的猶太人如此團結，如此真誠，如此充滿愛，啊！May God bless you!
而我能夠親眼見到猶太人過Sukkot，相信亦係一種Blessing……連續四日，我都見到猶太人穿上傳統服飾，披上祈禱專用的白色披巾Tallit，拿著“四祥植物”來到西牆……他們拿住“四祥植物”向四方搖動祭拜，然後圍成一圈繞行……他們拿住聖經，虔心誦讀，甚至一起唱起來……就在西牆下細細的祈禱區裡，雖然略顯擁擠，但井然有序，他們或獨自祈禱，或一家人一起祈禱，更有爸爸帶住兒子祈禱……特別係那些大朋友小朋友一起看經書的樣子，哇，真係無比認真啊！
啊！我發現祈禱中的猶太人好有魅力啊！在緊閉的雙眼中充滿了虔誠和謙卑，在兒子望住爸爸的眼神中充滿了純真的期待！將手放在西牆上，就好似能夠觸摸到上帝一樣……情到深處還用聖經捂著臉，一邊祈禱，一邊不停地鞠躬……在女性區域我更加見到用聖經捂著臉，一邊祈禱一邊哭的猶太人，但我真係唔好意思去影佢……
而我在耶路撒冷的最後一日，更遇到了Sukkot最盛大的祈禱儀式！在10月8號的早上，祈禱區裡面的男人都戴上了白色的Tallit，當金色的晨光灑在西牆上，遠遠望去真係有種好聖潔的感覺！
漸漸地，西牆廣場上聚滿了人……儀式開始了，以色列首席大拉比（Rabbi）通過廣播開始唱經，所有人都好安靜咁祈禱……到後來就係大拉比唱一句，大家跟住唱一句……啊！好震撼啊！
自從西元70年羅馬人摧毀猶太人的第二聖殿之後，猶太人的宗教生活就不再依賴於具體的空間，而轉向了心靈……而猶太人兩千年來浪跡天涯，就係靠住口傳律法與傳統儀式，透過母親和拉比的教育，將信仰一代又一代咁流傳下來……歷來弱小的民族都係被欺負，被趕來趕去的，猶太人亦唔例外，但傳統與宗教信仰，確實令猶太人始終心系故土咁頑強生存……
我相信，一個民族，能夠在逆境中矢志不渝，在苦難中堅定前行，需要一種強大的精神力量，一種的無比堅毅的篤信！而這種力量，在耶路撒冷，在西牆下，所呈現在我眼前的，就係無比的“虔誠”！而今日，在這個盛大的Sukkot祈禱儀式裡，“虔誠”足以撼動天地，令人終生難忘！我想我到底係獲得了多少眷顧啊，可以在這樣的一個日子來到耶路撒冷！！！
我仲留意到，當日上午有好多持槍的員警來到西牆廣場，上空仲有直升機盤旋，我想應該係以色列軍方出動的安全力量吧……睇到西牆前飄揚的以色列國旗，真係深深感慨，有國家真好！曾經，羅馬人摧毀聖殿而留下西牆，是為了羞辱猶太人；曾經，猶太人被禁止進入老城；曾經，猶太人只能在西牆下一條窄窄的溝渠中祈禱；曾經，當時的政府還在西牆旁安排了車水馬龍，為了盡可能地打擾猶太人祈禱……如今，以色列，能夠再次出現在歷史上，對於猶太人來講確實係意義非凡啊！May God bless you！
……待續……
June Lam
Oct.26.2017 @廣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