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與術】一個關於Paco de Lucia早期Unlearn的故事 - 歐永財
今期文章筆者跟大家分享一個故事是關於Paco de Lucia在早期學習Flamenco吉他時，他是如何能把大師Niño Ricardo的音樂精粹完全消化和吸收的呢？
而另一方面，實際上這個故事也可用來解釋，為甚麼筆者經常指出那些靠背譜或無師自通來學習Flamenco的吉他手們，一般都沒有能力去Unlearn(消化) Paco de Lucia作品箇中精粹之主要原因；同時亦正如吾師Paco Peña對這些以模仿大師的作品，作為個人發展目標的吉他手為【Styleless guitarist】的評語中一樣：「They can play the music,but they don’t understand the art！」
其實，吾師是說這些吉他手祗是在模仿Paco de Lucia音樂方面的彈奏 (主要是靠看譜來模仿)，唯是對於每首樂曲尤其是Paco de Lucia在整體的曲式編排方面，他是如何構成以及跟流派和風格等重要因素又有甚麼關連等方面的認知，卻是一竅不通或是所知不多。
實際上，這類吉他手一般關注的祇是技巧的表達，並期望儘量能在速度及音色方面做到跟Paco de Lucia一模一樣便達標了(一種Me too的虛榮心理作用 - 即代表當達到這水平後，我也有大師的一樣地位了) ；然而，當吾師再問及他們剛才彈奏那首樂曲的曲式結構以及其中一些旋律變奏(Falseta)有何特色時，大部份的吉他手卻是無言以對或祇是說：「Sorry,I don’t know ! 」
同樣地，當年在互聯網上一大群Paco de Lucia模仿者 ，為何在2014年Paco de Lucia逝世後，他們再沒有延續Paco de Lucia風格的發展或有新的創作出現？Why？筆者認為主要原因便是模仿的行為比較容易，因為祗要有樣辦(樂譜)照著去做便可以了，難度不高；但創作則不是那麼簡單，那是需要動腦筋思考外，還要對Flamenco藝術各方面相關資訊及學問有十分透徹的了解才可勝任。正如Paco de Lucia說當他在創作時遇到樽頸(Bottleneck)時 ，他通常都會停下來，而去聆聽Ramón Montoya的唱片來找尋創作靈感；這種行為便是筆者常說的Back to Basic(回歸流派原點)為創作參考的一個最佳例子了！同時這也對那些認為Flamenco Puro是舊的、古老的音樂這種觀點的人來說，是最好及有力的回應！因為正確來說，Art of Flamenco並沒有新舊之分，唯有以樂曲表達出來的整體氣氛及Duende境界(感人的程度)來評定而矣；絕對不是指那些以現代和聲編排(Chordings)及集中在技巧變化為目標來評定的！因為前者是代表藝術，而后者則是代表Music；即是Artist跟Musician之分了！切記啊！
所以，吾師Paco Peña再次提醒大家，若要真正能掌握學習Flamenco吉他這門藝術的重點，除了要維持每天基本功的刻苦鍛鍊外，還需要抽些時間來了解此門藝術的發展歷史文化背景，尤其是集中在不同流派的風格這方面，要作出深入的研究；因為唯有補充回及掌握這些重要資訊後，才能避免之前「除了技巧外，其他的卻一無所有」的困境再次出現啊！ Ole !
好了！再次回到今期文章主題，筆者跟大家分享有關Paco de Lucia這位被吾師Paco Peña喻為Flamenco吉他音樂藝術世界歷史裡最偉大的藝術家及創作天才先驅，他早期是如何建立個人風格及與Flamenco Puro流派其中一位宗師Niño Ricardo的密切關係，實際上對Paco de Lucia的成長有那些深遠影響呢？筆者在以下會跟大家逐一談及這些問題。
首先，因為西班牙南部安達魯西亞在上世紀50年代遭逢大飢荒，一般人民的生活都十分艱苦。而Paco de Lucia的父親Antonio Sánchez Gómez本身是一位Flamenco專業吉他手，主要靠晚上在一些宴會中，替歌手伴奏賺取微薄收入來維持一家七口(夫婦+5個子女)的生活，所以經濟壓力很大。因此，為了幫補家計，Antonio在日間還會去市場做些散工來增加收入外，他也會以吉卜賽的水晶球傳統睇相系統(生命密碼)來賺取多些收入；所以Antonio在命理方面也有相當豐富的經驗。
Paco de Lucia是家中最年幼的兒子，因父親是Flamenco吉他手的關係，所以長兄Ramón和三哥Antonio Junior都是吉他手；而Paco從5歲開始接觸吉他，到7歲時開始正規地隨父親及長兄學習，進行每天7-10小時基本功的刻苦鍛鍊。其實，這個安排背後有兩個原因，首先是父親知道Paco的生命密碼是9號，預示他有機會成為出色的藝術家或音樂家，所以Antonio便計劃全力栽培Paco成為一位卓越的吉他演奏家；其次便是希望兒子將來有更大成就，不要重覆像他這樣每天為口奔馳的潦倒拮据生活環境，並且期望Paco成為演奏家後能夠幫助全家脫貧及有更好的收入。
Paco de Lucia當時需然年幼但也十分懂事，亦矢志負起責任以減輕父親的經濟負擔，在9歲時因家裡沒錢交學費而開始輟學；但Paco並沒有任何怨言，反之更努力進行每天12個小時的練習，渴望自己能學有所成，儘早可為家庭作出一些貢獻。而直至到12歲時，Paco便跟四哥Pepe de Lucia組成Los Chiquitos de Algeciras的Flamenco彈唱組合，開始公開表演賺錢來讓多年能幫補家計的願望成真了！Ole！
此外，Niño Ricardo原來與Antonio是多年好友，他也經常到Antonio家中作客，故此Paco年幼時已有機會接觸到這位宗師。同時，長兄Ramón也是隨Niño Ricardo習琴，並成為他的大弟子及演出時的伴奏吉他手，故此Ramón當時的吉他藝術水平也十分高的。不過，Ramón為了遵從父親的要求，也全力協助及指導Paco成為出色演奏家的發展，並悉數將Niño Ricardo的音樂精粹和流派風格傳授給弟弟學習，希望他將來有所成就。Bravo！
Niño Ricardo在50-60年代是整個西班牙Flamenco吉他界最具影響力的吉他大師，他的音樂風格浪漫激情外，節奏感亦非常澎湃強勁，充滿生命力，這方面對年青的Paco來說十分吸引。故此，Paco在之後創作的Bulerias的falseta裡，均可找到一些Niño Ricardo的影響在內哩。其實，同期的Manolo Sanlucar、Serranito及吾師Paco Peña等名家，大家都有受到Niño Ricardo不同程度的影響。因此，Niño Ricardo當時在西班牙Flamenco吉他界的地位十分崇高，更一度被愛好者們喻為《God of Flamenco》！
實際上，Paco de Lucia從7歲開始習琴至12歲這5年裡，所有練習材料大部份都是源自Niño Ricardo的風格，所以Paco曾說能彈奏任何屬於Niño Ricardo曲目的falseta，而節奏compás方面更是駕輕就熟了。當然，加上長兄Ramón的親自指導對Paco的成長也是十分重要的因素！故此，Paco在早期
已有很突出的表現，並向著成為新一代演奏家的目標邁進。
不過，有天卻發生了一件事情令Ramón十分不滿，並對Paco作出了責備。事緣是當Ramón跟進Paco覆習練琴時，發覺他竟然把一段先前學到的Niño Ricardo 在Soleares 的falseta作出了很多改動，而這樣做法當時是不能接受或允許的；尤其是對Niño Ricardo這般神級地位崇高大師之創作加以改動，那是代表對前輩十分不敬及應該禁止的。
然而，Paco其後的解釋卻讓Ramón感到釋懷及開始了解到他弟弟原來有很強的創作才能和天份； 因為Paco解釋其實並沒有意思去更改Niño Ricardo的falseta，不過那是他自己在學習後，透過當中的理解而去創作出來的一個新的falseta；而為何這樣做的主要原因是：「我也想有屬於自己的falseta！」
以上便是關於Paco de Lucia在成長早期當中在Work-cow階段如何Unlearn的一個經典故事。原來Flamenco的創作條件，首先是本身需要有很強烈的自我表現慾望去驅動的，正如Paco de Lucia渴望能擁有代表自己個性及身份的falseta一樣，都是推動我們去創作的最大原因和動力了！
最後，今期亦附上一首由Paco de Lucia與Ramón de Algeciras於1967年灌錄唱片的二重奏樂曲《Los Piconeros》(Bulerias in Am) 之樂譜給所有《彈唱天地歌迷會》會員作學習參考之用。努力！
∮ Video：Los Piconeros (Bulerias in Am) by Paco de Lucia & Ramón de Algeciras
歐永財
2021年7月29日
